婷正在搬家,要從家人住的公寓中搬出來,到離公司更近的地方住。雖然每個月會因此多付一筆租金和生活費,但卻能夠省下一天近兩小時的通勤時間,以及獲得更多的心理自由,這筆錢花得很值得。她是這麼想的。
要從住了將近二十年的房間裡搬出來,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對婷來說,這與其說是搬家,更不如說是一場斷捨離──尤其現在的她正深陷在衣服堆裡,對著滿坑滿谷的衣物配件坐困愁城。
「到底哪來這麼多東西!?」這已經不是婷第一次怒吼。原本以為已經清完了,卻總是有更多的東西從抽屜深處、衣櫃的底部、床底遺忘的收納箱源源不絕地湧出,像是裡面有口井,不斷吐出深埋在地底的回憶。
她讀過日本暢銷書《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》,作者大刀闊斧的整理哲學被她奉為圭臬:「一件東西只要看到時沒有『怦然心動』的感覺,就要立刻丟掉!」然而,婷發現用這樣的方式整理她的東西,「沒有怦然心動」感覺的漸漸被堆成一座山,被留下來的東西則少得可憐。在她好不容易爬出衣服堆,坐在床沿仔細審視著那些即將被拋棄的東西時,與其說是不捨,不如說是驚嚇──驚訝自己竟然允許這麼多「不夠愛」的東西進入自己的生命。
她一件一件地檢視舊衣服,至少有十來件上衣、兩條內搭褲,都是在朋友的搧風點火之下,半推半就地掏了鈔票。然而帶回家之後,她卻連一次都沒有拿起來穿,因為並沒有特別喜歡。
難怪高中時自己會跟那個男孩在一起。婷想到高中時的男友,當時是因為朋友知道男孩暗戀她,於是鼓勵他告白,又對婷搧風點火要她趕快答應。婷雖然遲疑,但是朋友一頭熱,加上她也不算討厭他,於是匆匆地答應了他的告白。幸好最後他們分手了,因為他移情別戀。但其實她卻暗地裡鬆了一口氣,好險自己不用當壞人。不懂得拒絕別人,是她以前的缺點,她心裡知道。
桌邊還有三副耳環,是逛夜市的時候遇到老闆清倉大拍賣。當下雖然只有一對還算喜歡,但為了三副的特價,硬湊了另外兩副結帳。她將已經略微生鏽的耳環捧在掌心裡,想起過去的自己,那個為了能用便宜的價錢買到更多東西而沾沾自喜的女孩。但是她現在卻不這麼想了,她寧可用更多的錢買更少的東西,只要樣樣都是精品、件件都是出自於她的真心。
她將耳環放進垃圾袋,並在心底輕聲對它們道謝:謝謝你們代表我的青春,也代表你們即將成為我的過去。
花錢不是購物:是女人的一種生活態度
不知道這算不算女人共有的成長歷程:少女時期經濟不夠寬裕,拿著零用錢或是打工的微薄薪水,總想要在花錢這件事上撿便宜。因此路邊攤、夜市、地下街,那些掛著「衣服一件100」、「鞋子一雙199」、「項鍊、耳環99元」的攤位,成了女孩流連忘返的聖地。
那個時候,喜歡不是最大的重點,只要有一般水準,價位又是負擔得起,少女多半不會猶豫。那個年紀,世界對她來說還是很新奇,因此容易將就,也禁不起慫恿。她們習慣用最少的錢買到最多的東西,而不是買自己會怦然心動的東西──因為多半也買不起。
然而老妹卻是完全反其道而行:她寧可用更多的錢買更少的東西,但是樣樣都得是心中的精品。
老妹有自己的薪水,經濟也比少女寬裕,但她卻很少再買不夠怦然心動的東西,就像她也開始對無法怦然心動的男人敬謝不敏。她還是很喜歡逛街,喜歡在網拍上流連,也還是很容易被特價挑逗得心癢難耐,但真正會讓她掏錢的物品,卻有寫著自己名字的質感。也許一條精工的手鍊,可以抵二十件路邊攤;一年在外租屋的錢,足夠她出國旅行還住五星級飯店,但是她卻願意買單。
老妹開始意識到,她花的錢不是在購物,而是在打造一種生活態度。老妹會說:「當一個女人學會用更多的錢買到更少的東西,才是真正開始有品味的人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