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樓下的一位窮婆婆。窮婆婆被兒女遺棄，獨居在一所小屋裡，每天靠在路邊推一輛小車，賣些針頭線腦之類的東西謀生。這樣窮苦的老人，街上的人卻都很尊敬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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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頭白髮永遠一絲不苟，衣服陳舊卻一塵不染
她的滿頭白髮永遠一絲不苟，攏著帶著廉價香氣的頭油，規整地梳向一個方向。衣服陳舊還有補丁，卻一塵不染。平日裡她賣些自己刺繡的手帕，納的鞋墊，織的手套與套袖，每一朵小花都繡得工整可愛，針腳細密。如果熟悉的孩子們跑去買，她還會從小車裡拿出一小包早就炒好的葵花子塞過來—連裝葵花子的袋子都是手工繡的小荷包。
不是生活駕馭著她，而是她安頓了生活
她只有一床被子，常常拿出來曬，抻得平平整整，在陽光裡曬足一整天，蓬鬆綿軟才收進屋子裡。被套洗得發白，一絲污漬都沒有。一個小小的枕頭，經常更換枕芯，有時是從鄉下收上來的蕎麥殼，有時是曬乾的青草，還有時是鄰居不要的茶葉，晾得乾爽舒順了，細細地收進枕頭裡，拍打拍打就散發出隱約的淡香。
她吃飯時捧著一隻鋁飯盒，裡面的米飯蒸得顆粒分明，菜色清淡，少油少鹽，卻很少重複。一把簡單的油菜，能炒出七八種花樣。常有不懂事的孩子跑去她身邊討要一口菜嘗嘗，只因看上去實在太香了。
即使沒有了所有的人，也一樣會活得很好
在她的身上嗅不到一絲垂老的陳腐氣息，從臉面到鞋底都是乾乾淨淨的。見人微微地頷首招呼，嘴角始終噙著笑，不卑不亢。我不知道那些沒有心肝的子女為何要遺棄她，但始終對她有著一種莫名的信心：即使沒有兒女，沒有親眷，沒有了所有的人，她也一樣會活得很好，妥帖、滋潤、自在。不是生活駕馭著她，而是她安頓了生活。
為了生存，我們漸漸忘記了生活
我們常說，世界太浮躁，壓力太沉重，導致沒時間、沒心情、沒精力去打理自己的生活，所以一切都有了藉口。懶得燒一杯熱水來喝，隨便叫幾份外賣填肚子，蓬頭垢面下樓扔垃圾，熬夜熬出黑眼圈再在白天補眠補到一臉水腫……為了生存，我們漸漸忘記了生活，甚至開始不屑於生活。幸好還有這些婆婆，每每憶及，我往往自慚形穢，反躬自省。她們在不同的時間與空間裡形成了巧妙而美好的交集，儘管命運際遇不同，卻都活出了最精緻的模樣。
「精緻」是精神的極致
也許會有人說，她們上了年紀，經了世面，自然有如此氣度和修養，我們年輕氣盛，活得粗糙簡陋一些也是無奈之舉。其實不然。我認識一個女孩，同樣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，依然把時間安排得有條不紊。
她每天早早起床，先出門跑步四十分鐘，回到家中給自己做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早餐，還來得及拍張照片發微博。吃飽後去上班，坐到電腦前先給自己養的小綠植澆水，然後洗手，在臉上抹一層隔離霜再坐下來工作。
中午午睡，她有蒸汽眼罩和很舒服的U形枕，睡足一小時起來繼續精神地投入工作。晚上她很少應酬，因為怕晚餐吃得太油膩，更不酗酒。下班回家，讀一小時書，再看一集喜歡的電視劇，看電視劇的時候順便在臉上敷上保養品，然後用手指慢慢輕輕地拍打，一集看完，面部護理也結束了，剛好睡覺。
忙碌而疲憊的社會裡，精緻地享受每一天
週末大家去郊區踏青，有她在，帳篷裡總會飄來薰衣草蠟燭的香氣，做菜時變得出專門泡洗果蔬的小蘇打，冷了有暖暖包，熱了有能噴水霧的隨身電風扇，手髒了有能消毒的乾洗手，下雨了不但有大號的折疊傘，還有一雙卡通的粉色雨靴。
野餐的時候，我們大都帶著即食包和即溶咖啡。她坐在草地上，從隨身的籃子裡一樣一樣像變魔術似的往外掏：去了蒂的草莓，烤好的小餅乾，手工茶包，裝在各個小玻璃瓶裡的果醬……剛烤好的牛排上桌時，我們不顧形象地手撕嘴咬，她居然變出了一副乾淨的刀叉，坐在草地上慢悠悠地切開，送入口中，看得我們目瞪口呆。
她目前沒有男朋友，但所有認識她的人都一致覺得：不是她找不到男朋友，而是周圍的異性，暫時沒有人可以配得上她。她的一招一式都不是裝腔作勢給旁人觀看，而是純粹地為了自己能夠更精緻地享受每一天。在這個忙碌而疲憊的社會裡，即使匆匆擦肩，也曾記得那些不一樣的細膩身影。
每個人都擁有類似的渴求，只是都在摸索著適合自己的方式
公車的售票員，每天抱著的杯子裡是滋養嗓子的冰糖梨水，她隨身的小包裡是給乘客治療暈車的幾種藥物，座位下面的小盒子裡，是按規格型號排列好的嘔吐袋，方便每個人使用。剛入職幾個月的實習生，存了一點小錢，給自己買的第一份禮物是一套貢緞八十支的床上用品，她說那種極度舒適的感覺可以讓人得到最大程度的放鬆，辛苦一天，有必要犒賞一下自己。
樓下的阿姨，打麻將的時候一定要在腳下鋪上厚厚的羊毛地毯，她說光腳踩在純羊毛裡面的感覺實在太愜意舒服，連打牌都能多自摸好幾把。做電焊工的大叔，托朋友從國外買來英國皇室專用的埃及長絨棉毛巾和浴袍，因為無意中使用過一次後，覺得把臉埋在那種厚實鬆軟的感覺裡實在太好了。你看，每一個人都擁有類似的渴求，只是都在摸索著適合自己的方式。
屬於你的王國，就要像女王一樣生活
精緻的生活，並不一定是背名牌包包，穿金戴銀，豪車名宅，揮金如土。打個比方，男人腳部的精緻絕對不是買上幾雙價格昂貴的名牌皮鞋，在家裡踩著後跟亂踢踏，還沒穿兩天就又買新的。這樣的作風叫作暴發戶，註定要被鄙夷。
精緻的人生態度，才對得起那些精緻的小物
一位真正的紳士，應該是購買一雙頂級手工皮鞋，然後愛護它，保養它，珍惜它，走路的姿勢端正，不會隨隨便便踢壞它。在陽光好的下午哼著歌去給它打打油，精心護理一番。一雙鞋穿足十幾年，直到最後收到箱子裡時，那皮鞋儘管陳舊，依然乾淨整潔，帶著歲月的滄桑與美感。
精緻的人生態度，才對得起那些精緻的小物。一束街邊買的便宜鮮花，一床親手縫製的百家被，一個自動加熱的馬桶蓋，一件可以穿很多年的駝絨大衣，一隻收養後被照顧得皮毛光滑的流浪貓……都能構成精緻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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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源：IG@hyunbeenshin（照片純屬示意 無關本人）
Source：《你要給自己，義無反顧的愛》／高寶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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